梦入江湖
2016-3-6 1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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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入江湖
梦入江湖（方家新语?武侠小说新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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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梦入江湖（方家新语?武侠小说新论之二）----作者：袁永君
??以金庸、古龙为代表的新派武侠小说自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自港台北进中原，便迅速成为了知识分子阶层的挚爱，从专业技工到大学教授，以至于科学院士、政府官员，均有不少人将其列为案头必备津津乐读。据报载，大名鼎鼎的院士黄?、甘子钊、王选等，非“金迷”即“古迷”，而一些成名日久的海内外学者如陈世骧、刘绍铭、冯其庸、章培恒等，也无不视武侠小说为上佳精神美餐；另据北京联合大学1999至2001年间所做的一项跟踪调查报告显示：在武侠小说经常性的阅读人群中，大学本科学历者占18．2％，大学本科以上学历者更高达21．6％。
??那么，一向自视甚高的中国知识分子何以如此迷恋武侠小说呢？
??古谚云：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又由于儒道结合的传统文化长期熏陶所形成的人文环境，使得中国的知识分子群体具有特殊的敏感，对“人生不如意”有着更为精微的感知，“活得太累”遂成为他们由衷的慨叹。超负荷的工作，琐碎的家务，紧张的学习，复杂的人事关系，更兼有住房、职称、儿女教育、生老病死等现实问题，不由得他们不身心俱疲。凡斯种种，并不能妨碍他们求索幸福，而仗剑侠客们鹰击长空生死相搏的英雄气度和千里独行、信手割舍名缰利索甘做闲云野鹤的潇洒飘逸，令他们的精神终于在艺术幻想中觅到一个奇妙的寄寓之所。更何况那些白面书生大多弱不禁风，手难杀鸡，抑或怀才不遇、壮志难酬，此刻一卷在手，心驰神往，不免觉得自己俨然已成为特定时间与空间的主宰，功力深厚、掌到石开，甚至不动刀兵、缚住苍龙，一时间陶陶自得，正是“豪气洗尽儒生酸”，浑然不知身在软椅锦榻之上矣。
??在自由世界中无拘无束优游涵泳，是知识分子一个永恒的梦，但由于先天不足以及过于浓重理性色彩的制约，他们很难全方位挥洒自身的张力，一方面在纸上可以纵横驰骋笑傲江湖，在实验室中可以如鱼得水顾盼自雄，另一方面在日常生活中却多遇掣肘、首鼠两端，勇于思而畏于行。如此，他们对武林侠客的我行我素、风流不羁以及建立在浪漫主义之上“斯人独往来”的那种超然世外的文化氛围，油油然由新奇而欣赏，由欣赏而向往。可以说，正是武侠小说中熠熠闪耀着的乌托邦理想主义的光芒，才使这一片虚拟天地与知识分子的阅读心理形成了有效的对接。
??社会底层渴望被保护和被救助，而知识分子也将为渺小者、弱者伸张公理与正义奉为至高原则，但由于受到形形色色具体的或抽象的羁绊，他们往往做不到该出手时即出手，并由此而常常感受一种铭心刻骨的“良知压抑”。与此同时，知识分子天生而来的使命感和社会责任感无时无刻不在讥诮和谴责着他们的人格萎顿和精神退化，他们不免寝食不安，企望有所作为，杀出一条血路。处于上述双重因素折磨下的他们惊喜地在武侠小说的大歌大哭中找到一条痛快淋漓的宣泄渠道，也找到一方湮没已久的人生净土。如屡蒙诟辱、满世皆谤，但依旧不改侠义秉性，且以不世武功除恶扬善的杨过、令狐冲，以及英俊倜傥大智大勇、不畏强梁替天行道，不扫尽奸邪不收兵的楚留香、陆小凤，足以使他们一吐积郁，仰天大笑。这分明给予了那些无力挣脱乡原哲学桎梏、隐昧天良以求明哲保身的知识分子以某种精神慰藉。
??综观历朝历代，中国知识分子虽命运蹭蹬，但他们与脚底下灾难深重的960万平方公里沃土之间，那种形同婴儿与母体脐带般血肉相连的关系无法改变，千百年来始终走不出也不愿走出忧国忧民的心狱，所谓为国为民侠之大者、儒之大者。因此，那些翩翩君子虽然身坐书斋手捧金古，梦入江湖获得短暂黑甜快感，一觉醒来感受最多的还是满口苦涩，很难平心静气耕读自娱，更不可能有“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那份儿洒脱。于是，每到尖峰时刻，不少知识分子总要不计荣辱得失，铁肩担道义，在时代舞台上奋然身体力行“威武不屈、贫贱不移”的侠义本色。以历史的眼光加以考评，这无疑是国家和民族之大幸；但如若以相对狭隘的视角或从横断的层面去审视，其结果又往往表现为知识分子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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